《暖冬事記》 by 矽.Silicon & 玈柩
出刊時間:2014年底,CWT38&K16首發
作者:矽.Silicon、玈柩
CP:黑花
封面繪者:丰犬
走向:題目出自【溫暖三十題】,架空/同居/日常/HE
規格:A5、100P
價格:NT.150
特典:購買刊物者,CWT38&K16兩場前四名、通販前兩名即贈ᕕ( ᐛ )ᕗ
試閱。
00、序
提著行李跟在解雨臣身後,黑瞎子先喊了一聲打擾了,想想又更正了自己的發言。
「我回來了。」從今天起,這裡也是他家。
啪嚓。
不清脆也不響亮的聲音,像黑瞎子的理智線一樣,深呼吸了好幾次,勉強把髒話吞嚥回去,黑瞎子拍拍身旁用動作無聲吶喊的同學,逼自己冷靜不要跟著一塊崩潰,認命收拾掉桌上的碎片與殘液。
今天已經破了第七支試管。
新的進程會出狀況是理所當然的,教授之前也有給他們心理準備這個實驗的失敗率會非常高,但是黑瞎子沒想過所謂的高會是他們浪費了四個鐘頭,還卡在第一階段。
「檢查一下吧。」整理好桌子,黑瞎子打算從頭開始理一次,張起靈的聲音卻打斷了他們。
十點之前沒達到進度,就開檢討會。
黑瞎子看了一下時間,決定先傳訊告知解雨臣,今天不用等著接他了,他已經做好最壞打算。
除非打的要不十點也沒車了,解雨臣回傳自己的要求,順便給吳邪捎了封訊息,問他知不知道張起靈今天準備把研究生若干綁架到半夜。
晚上八點,勉強只做好了三支試管,離八支還有一大段距離。
張起靈把他們攔住,提早兩個鐘頭先開了檢討會,九點終於整理好實驗室,黑瞎子接到了貼心的電話,解雨臣在門口等他。
匆匆跑出大樓,見著解雨臣時,他繃了一天僵硬的笑容才終於真了些,黑瞎子特意離解雨臣還有三米的距離就趕著人走,泡在實驗室裡的時間夠讓他全身都是難聞的味道,他已經嗅覺麻痺了可解雨臣不一樣,不能多一個犧牲者。
高中以前他都住在長沙,和解雨臣是鄰居更是青梅竹馬,但是後來解雨臣先離開北京,留下他天天向北邊望,高考完乾脆地不看科系,只要是靠近北京的學校都報,最後竟然還如願讓他進到有興趣的系所,也給他來北京和解雨臣同住的理由。
經過幾年的努力,他和解雨臣成了比兒時玩伴更親密的關係,他貪心地期望自己能陪解雨臣一輩子,不管春暖夏炎秋涼冬寒,都不離開。
面對他的期待,解雨臣總是淡淡地笑,不多說些什麼。
洗完澡,總算能夠接近解雨臣,黑瞎子在碎碎念之前,被要求先吃晚餐,解雨臣佯裝凶狠的模樣,卻早已貼心地把為他煮好的麵擺在桌上,讓他心裡特別暖。
食物全下肚之後,黑瞎子有一種終於活過來的感覺,湊到同居人身側,蹭人表達自己的感謝。
熱燙燙的黑瞎子幾乎可以用灼人來形容,解雨臣推開他,讓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,不要妨礙他,再讓他多蹭會就要流汗了。
乖乖抱著電腦把今天壯烈的課程記錄下來,黑瞎子打完時,解雨臣已經在偷打呵欠。
明明先上床也無所謂的。
等他整理好東西時,解雨臣老早就爬上床調整好姿勢,黑瞎子還在想著怎麼上床,解雨臣的手伸了過來,掀開棉被拍拍床鋪。
撲上去把人壓住,黑瞎子親了他一口,在解雨臣抗議他留口水之前,已經躺好裝死。
敵不過賴皮的傢伙,解雨臣揉揉他的腦袋,輕聲喊著快睡。
01、一杯可樂,兩支吸管
車子停在校門口旁的停車格,解雨臣徒步走去附近的快餐店等人,剛剛打電話時是對方的學妹接的,說齊學長被教授拉進解剖間裡,兩、三個小時都沒有傳出動靜,不曉得到底有沒有生還,他笑了幾聲,讓女孩給他傳話,然後自己就在這裡待上好段時間,直到手機被他玩得發燙時,才終於看見那人來電。
『臭啞巴,自己要加班扯我下水,餓死了。』
「被他聽見的話,小心專題被他惡整。」他在腦中想像對方那位面癱教授捉弄學生的模樣,然後就在快餐店的玻璃門外看見還罵罵咧咧的人快步趕來的身影。
實驗室外有配置簡單的沐浴間,但肥皂味掩蓋不住濃濃的藥水臭,黑瞎子也有自覺,坐到解雨臣隔壁桌、把錢塞給他,讓他去櫃檯點份遲到的晚餐,解雨臣卻沒接,端起他桌上的餐盤直接坐到他對面,「最後一份餐,你得感謝我夠機靈。」
應該是剛買沒多久,漢堡還是熱呼呼的,黑瞎子顧不得手上也有那股怪味,拆開包裝大大咬口,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、覺得快餐特有的肉油味是如此誘人過,嚼掉大半個覺得口有點乾,才注意到飲料杯上插著兩根吸管。
解雨臣有咬吸管的習慣,可是這兩根外觀看來都完好無缺,杯子裡的飲料又不及全滿,他仔細端詳許久,還是開口:「哪根是你的?」
「你猜?」托腮笑得輕淺,其實解雨臣不是刻意如此安排,他是有壞習慣,但剛剛拿到飲料時不過為了解渴而喝了幾口,沒有抱著杯子思考的機會,現在連他自己也忘了哪根才是他用過的吸管。
黑瞎子自然不知道解雨臣的腦內活動,盯著杯子半晌,乾脆一口氣把兩根吸管都含進嘴裡。解雨臣沒料到他會這麼做,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,只得無奈笑笑,「你隨便挑根不就好了?這樣有什麼意義。」
「當然有意義。」對他煞有其事地搖搖手指,黑瞎子一臉正經,「我現在一身福馬林的味道,湊到你身邊去豈不是討打?」他嘴咬食物口齒不清地說,疲倦全寫在肢體語言上,要不是肚子餓得發痛,他多想往桌上一趴、狠狠大睡一場。
又餓又累的情況下,這餐黑瞎子吃得特別漫長,到了店都快打烊時才離開,手上除了背包以外還拿著半杯飲料,說他吃太急了喝不下,兩根吸管並列特別惹眼。
「我能半夜再起來洗澡嗎……」
「行,睡浴室。」
解雨臣忙於注意路況,壓根沒打算理會在一邊假哭的人,過沒多久聲音慢慢消停,轉頭一看、那方已經歪過腦袋睡著了,幸虧手還握得挺緊,不然如果那杯子灑了,他肯定要黑瞎子用舔的也要把他的車弄乾淨--他才不想開一台爬滿螞蟻的跑車出門。
其實解雨臣也不過比黑瞎子大了幾歲而已,但學生特有的悠閒仍讓他羨慕不已,他沒念過幾年正經書,雖然自學有成、卻也少了點很多人公認的寶貴記憶。黑瞎子也勸過他可以去專門開給社會人士的特別班,但解雨臣覺得兩者間還是有差異,便作罷了。
而且同為學生的話,黑瞎子或許也不會這麼依賴他了。
現在這種白天忙碌,晚上陪著黑瞎子悠閒的生活,他覺得還不壞,所以也沒有改變的必要。
回到家時解雨臣有一瞬間想把黑瞎子扔在車上、任他睡一晚,但引擎一關黑瞎子就有些要轉醒的趨勢,解雨臣便順勢拍拍他肩膀,裝作一副很有良心很關心他的模樣。
等待解雨臣打開門鎖時,黑瞎子很自然地繼續與手上的飲料奮鬥,擺得太久、氣泡都消了,人工香料的味道變得十分明顯,他猶豫一會還是走到廚房倒掉剩餘的,解雨臣則打開冰箱斟兩杯水,晃到黑瞎子身邊,一杯擱在流理台上,扭頭在他嘴裡嘗到最後的糖膩味,趁著黑瞎子回過神前便大步走開,聽見裡邊傳出打翻些什麼的聲響,笑得無比愉快。
02、睡著的貓與他
收了教授下午不會到的短訊,感激這突如其來的假期,黑瞎子打聽解雨臣今天的行程,最後決定到他的辦公室等待他應酬歸來。
解雨臣的行為沒什麼規律,是個挺自由的人,就算知道他在這守著也不會提早回來,這點他早有心理準備,和秘書小姐問候過就佔住會客沙發,把原先下午要操作的實驗步驟拿出來翻,順道預習下一次的。
他與解雨臣的交集事實上集中於更久之前,他倆老家離得很近,長輩們交情也不錯,連帶他們這些小輩也都混在一塊,在霍秀秀出生以前,年紀最小的就是他,老是跟在解雨臣身後和他們一起玩。解雨臣小時候和二爺學戲,穿了一陣子的女裝,他小時候特別喜歡看解雨臣玩耍時輕飄飄的裙擺,和率直漂亮的笑容,只可惜這兩樣到現在幾乎絕跡,儘管如此、他還是很喜歡跟著解雨臣。
在他體感無比漫長的等待中,先遇上的是同樣來找解雨臣的霍秀秀,拎著一只寵物箱,一進辦公室就把裡面的小毛球放出來遛,熟門熟路地從櫃子裡找出備用貓糧和飼料盆,坐上沙發她才發現黑瞎子在這。
霍秀秀年紀比他小一點,個子更是矮他超過一顆頭的高度,可是氣勢上一點也不輸他們這些男人,雖然平常在他們面前都嘻嘻哈哈的,真要出去外邊處理公事,那些看她嬌弱想揩油的人到最後無不落得被狠狠教訓的下場。
「你在這裡待很久了?」她戳戳已經陷進柔軟沙發裡的黑瞎子頭頂,覺得這人已經快要融入擺設裡,就像他在解雨臣身邊時一樣,沒有任何一點違和感。
「嗯……算吧。」舉起課本擋住臉大大打個呵欠,黑瞎子想起來伸個懶腰,突然覺得腹部一沉,低頭看、霍秀秀帶來的貓似乎把他當成是墊子,跳上來就一屁股坐下、沒打算挪動。
他轉頭看眼霍秀秀,對方沒有理他、又或許是根本沒有發現,他想了想,反正無傷大雅,便縮回原位去繼續看他的書,後來霍秀秀交代讓他先顧著貓後人就跑了,他也沒聽進去,專注於原文書上精細的圖解中,耗去好一段午後時光。
解雨臣按照霍秀秀的要求,幫她帶份蛋糕回來當點心,進辦公室卻找不到人而困惑片刻,放在門邊的寵物箱證實她走得不遠,應該過會就會回來,他就沒把這事往心裡去,脫下西裝外套想去沙發上歇歇時,才注意到有兩個不速之客霸佔住他的專屬位置。
被慣壞的小花貓睡得四仰八叉,相較之下只把課本拿來當眼罩的黑瞎子正常很多,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時間會出現在這裡,但至少知曉他刻意詢問自己行程的原因。盯著那隻佔領黑瞎子肚皮的小貓,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又不好打擾,他戳戳小貓柔軟的腹側,也完全影響不了牠的安眠,只好挪動步伐改去騷擾黑瞎子。
每晚都睡在同一張雙人床上,這人的睡臉他沒少看過,沒有那副可以遮住上半臉的墨鏡,睡得一副天崩地裂都撼動不了他的傻樣,可是只要自己一靠近,黑瞎子就會靈敏地醒來。
「忙完了?」突然一動、伸手把書移開,習慣天色還亮著就不摘墨鏡的後果,就是鼻樑被壓得生疼。
「差不多吧。」解雨臣看他死閉著眼睛才摘墨鏡,臉上被壓出亂七八糟的紅痕,甚至還有些書本轉印上去的墨漬,雖然很沒良心但他還是笑出聲來,在對方因為看不見而顯露不安前抽張紙巾,扣著他的腦袋幫他擦去。
他倆都是警戒心很重的人,對於領域的私有性也很注重,可是有更多理由讓他們可以原諒彼此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,留下一點存在過的痕跡。
「過來這裡也不先講一聲,要不是秀秀託我給她帶東西,我今天本來打算忙完就先回家去,晚上再去學校接你。」把墨鏡還給黑瞎子,解雨臣佔據空出的沙發一側,少了地方能窩的花貓又跳到他腿上。霍秀秀帶牠來過好幾次,牠自然知曉該討好誰。
「要怪就怪張起靈吧,做事這麼隨興、怎麼都還沒被學校趕出去。」抱怨起自家指導教授,一點罪惡感也沒有,反正被念的人也不會聽見,他揮揮手把貓趕走,自己往解雨臣腿上倒。
難怪去找吳邪時又聯絡不上人了。解雨臣心想,把黑瞎子的臉當作紓解疲憊的紓壓道具捏,問他等會有什麼打算。
「吃飯好像太早了?」黑瞎子說話有些不清楚,可是也沒阻止解雨臣,「出去兜風也挺不實際的,再待一會吧,霍大小姐的貓還指望我們照顧呢。」
偏頭望向被打擾好幾次後已經不想理會他們,自己找個紙箱待的小花貓,解雨臣覺得不管牠應該也無所謂,但在想不到其他替代方案的情況下,勉強接受這個提議。
03、遲到五分鐘
解雨臣向來準時,他說幾點會到便是幾點,從來都不撒謊也不會故意多估算十幾二十分鐘,好讓自己拖延。
可今天不同,他遲到了,黑瞎子看著手錶上的八點零五分,跟面前努力維持平靜,呼吸卻十分急促的解雨臣。
他沒有辯解的意思,也從來不辯解,黑瞎子知道,只是困惑那五分鐘他做了什麼去了,解雨臣看上去又是慌張又是懊惱,是在為自己打破自己的準時懊惱,又或者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?為了哪個原因而煩惱呢?
雖然含情脈脈相望聽起來挺美麗,但現實的溫度並不如幻想,黑瞎子喚醒再站在寒風中肯定會著涼的解雨臣快些回家,要不要告訴他發生什麼事,一會再來決定。
實際上,他遲到的理由頗冤枉,他辦公室裡的鐘壞了,他剛剛抬頭時看鐘,見著七點五十,沒發現什麼問題,沒一會又抬頭這才知道問題大了,他的鐘罷工,收了該隨身的東西過來時,已經過跟黑瞎子約好的時間。
當然,遲到是不該有任何有效藉口與理由,只有陳述事實的原因,至於原諒與否,端看對象是否承認他的原因存在得合理得當。
本來他也可以告訴黑瞎子自己會遲一些,可他就怕一說讓對方等更久,或者說出沒關係他可以多等一會,依自己的個性肯定會把手中工作結束才會過來,那黑瞎子可能就要等他半個鐘頭了。
為此解雨臣遲到了五分鐘。
打破他一直以來的紀錄。
回家之後,黑瞎子並沒有問起,也沒有開玩笑,在這件事情上一句話都沒有說。
沒有表示反而讓解雨臣特別愧疚,他還寧願黑瞎子覺得不開心提個幾句呢。
聽著浴室裡的水聲,解雨臣數度想開口,最後還是杵在門口什麼話都沒說。
黑瞎子出浴室時,看著外頭的解雨臣,戳戳皺得像山巒的額頭,笑得非常燦爛問他煩惱什麼,那眉頭都快把蚊子夾扁了。
「沒煩什麼,就煩你。」解雨臣想了又想,仍不知道如何開口比較恰當,看著黑瞎子幾分不知所措。
或許長他幾歲的心態還是在,他覺得有些無法拉下臉道歉。
黑瞎子把解雨臣趕進浴室裡,替他撈了一套衣服出來放在浴室門口,問他餓不餓,今天實驗晚了,他還沒吃。
解雨臣覺得更難受了些,不知從何時開始,對方還比較常在照料自己,明明自己才是被交付要好好照顧人的。
嘆口氣,解雨臣告訴自己要做好榜樣,給外頭的黑瞎子應了聲好,他們有默契在奇怪的地方,解雨臣今晚也沒來得及吃晚餐,本來還想就不吃算了。
離開浴室後,本來想先去接下黑瞎子煮晚餐的工作,解雨臣卻被趕去吹頭髮,沒有出力的機會。
不知道黑瞎子的個性是遺傳誰,解雨臣思考著基因突變的可能性,搞不好是因為家裡太隨意,所以最後反而變得特別獨立?
也不無可能。
煮好端上桌的湯麵還冒著熱煙,解雨臣拉著黑瞎子,慎重地道了歉,黑瞎子卻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何而道歉。
為自己遲到的事情,解雨臣說得很明白,黑瞎子卻聽得非常想笑。
他之前有一次實驗不停失敗,讓解雨臣等他一個半鐘頭,他也沒有說話,只是在他終於從實驗室解放之後,一如平常,把他帶回家扔進浴室,料理好晚餐,一聲責備一句惱怒都沒有。
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的一聲道歉都不要,短短的五分鐘,他怎麼需要道歉?
解雨臣忍俊不禁,聽從他的話,不多做介懷。
「再不吃麵就要糊了。」黑瞎子嚷,自己先吸溜了好大一口,一邊稱讚自己的手藝,一邊在解雨臣笑他好意思之前自己搶先說完。
一頓晚餐,二人合作得萬分愉快,氣氛輕鬆得每一個眼神都讓人覺得自在,解雨臣聽黑瞎子講今天實驗室裡的趣事,笑到差點被湯嗆著。
晚上十點,對於一個研究生來說還算早的時間,解雨臣不由分說趕著人上床,他早上還要打工,不早點睡而出狀況,可就麻煩了。
黑瞎子央求解雨臣讓他打個一鐘頭的報告,對方思考了下,答應他的請求,自己也正好趁這時間把之前買回來的書看一看。
一邊查著資料,時不時看了眼低頭看書的解雨臣,腦袋裡氾濫的想法全是他皮膚真好,想咬一口云云,被解雨臣曉得,肯定會被揍的話。
踢踢黑瞎子的腳,提醒他記得專心,要不就現在立刻上床。
讓人抓著自己不時偷窺,黑瞎子也沒害臊,應了聲就繼續查資料。
說好的一鐘頭已到,乖乖收拾東西,對頭的解雨臣卻看得入迷,黑瞎子敲敲桌子,提醒解雨臣十一點了,對方才驚醒。
收拾好書本,爬上床,黑瞎子搶在他前頭說了聲晚安,慢他幾秒鐘,解雨臣回以同樣的祝福。
04、撩起瀏海後落於額上的親吻
昨晚沒接到黑瞎子,今天早上倒是在沙發撿到一個睡死的黑屍,解雨臣戳戳他的臉,沒有得到任何回應,注意到他的手機發出快要沒電的訊息而拿起來,裡面有幾封言簡意賅的簡訊,無非是告知實驗結果、和兩天不用去研究室的喜訊。
解雨臣很驚訝,還以為張起靈不會用手機呢。
大概疲憊中還記得一些重要事,黑瞎子外衣全脫了,就著一件貼身背心和四角褲,脫下來的衣物都扔在門口,褲管被門板夾著。解雨臣替他收拾的時候還找到幾個銅板,估計是他打的回來的零頭。
做研究的就是這樣,一進實驗室就沒天沒日地忙,有時連吃喝拉撒都顧不上,畢竟化學反應是等不及人吃完飯才結束的。
把髒衣服塞進洗衣機,被藥劑融穿的運動鞋當垃圾扔,解雨臣很不溫柔地踢踢黑瞎子幾腳,把他趕進浴室裡打理自己,這天氣雖然還有點暖,薄衫短褲在客廳睡上整整一天,不重感冒也鼻塞,他覺得自己已經很有良心。
任何一個沒睡飽的人被吵醒,都不免有一點起床氣,黑瞎子也不例外,搖搖晃晃站起身,把因為趴睡而被壓歪的墨鏡忘在沙發上,陰著臉面對解雨臣。
他比解雨臣高一點,低頭正好眼神能對一塊,解雨臣也不是被嚇大的,冷靜交代要他洗完澡、吹乾頭髮才准上床睡覺,中午會打電話回來叫醒他。
意外聽話的大個兒讓解雨臣覺得有趣又安心,替什麼都沒拿的人遞一件浴袍進去,踱步到廚房給自己打點早餐。
早飯吃完,他還記得要去沒了動靜的浴室裡,把趴在浴缸邊打盹的人撈起來,隨便把他頭上的泡沫沖掉後抓回房間,用浴袍抹了抹就塞進棉被堆裡,反正讓沒洗乾淨的傢伙睡過,晚上還是得換被單。
這過程中黑瞎子一直都半夢半醒,過度疲憊又過度放鬆的身體使不出太多力氣,直到察知解雨臣要走時,才勉強抬起手圈住人。原先坐在床邊準備起身的解雨臣感覺到阻礙,回頭看對方想做什麼。
黑瞎子半聲不吭,就是不想讓解雨臣走而已,被當作很幼稚也沒關係,他有很久沒有好好抱到解雨臣了。
他們的相處一直很收斂,解雨臣體溫低、不喜歡給別人碰,黑瞎子就不挑戰他的底線,偶爾天冷時才會把取暖當藉口,再三保證不會打擾他做事後,把人圈在懷裡打瞌睡。難得有機會可以裝瘋賣傻,黑瞎子當然不會放過,不管解雨臣反應如何都打定主意死皮賴臉。
沒有意料中的拳頭,解雨臣甚至沒有碰他任何一根寒毛,只聽見操作手機的電子音,能被無視成這種程度,黑瞎子覺得實在沒輒,然後聽到解雨臣壓低音量的一句:「改到下午。」
不曉得要耗上多少時間,解雨臣乾脆先改行程,多空出一小時留在家裡,微涼指尖捏著黑瞎子後頸。他習慣像包容小孩子一樣照顧黑瞎子,這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,就算黑瞎子現在已經不會叫他花兒姊,個頭也早好幾年就超過他,停留在記憶裡的,仍是那個看到秀秀在自己身邊玩得開心,就會嚷著要加入的小毛頭。
「醒透就起來,早餐要涼了。」
「……沒力氣,你餵我。」
「我放冰箱裡,起床後你自己熱來吃。」解雨臣說得平淡,僅有的溫柔反映在他的動作上,按摩般的力道讓黑瞎子很舒服,前兩天因為保持低頭動作而痠疼不堪的後頸慢慢放鬆,他不自覺又睡過去。
小心搬開腰上的手臂,解雨臣換了一件新襯衫,草率吃掉自己那份早餐,又準備兩倍的份量冰起來,免得晚上回到家,還看到有餓死鬼趴在餐桌上。
出門前他回房間看黑瞎子最後一次,拉好遮光窗簾,撥開可能會阻礙黑瞎子的長長瀏海,在他額上輕蹭一口,當作餞別。
05、床單要綠色還是藍色?
睡了幾年的被單與床單開始有了磨損的痕跡,解雨臣趁著比較沒工作的一日,拉著黑瞎子去採買生活用品,順便買個兩組床包,好讓以後床單清洗時,能不用一大早起來洗,還要擔心晚上未乾。
難得有時間一起出門,黑瞎子像個叛逆期不願表達自己高興情緒的臭小鬼,明明很是興奮,卻板著僵硬的表情,解雨臣拋出可以買些好吃的回來料理時,黑瞎子就笑了。
吃貨滿天下差不多就是這種程度,解雨臣一邊笑、一邊把列好的清單塞進黑瞎子手裡,告訴他這些東西齊了他們就可以買好料的,黑瞎子看看清單,笑得更開心。
都是些生活用品,除了床包要去專門店採買外,其他東西大賣場裡都有。
準備好出發,解雨臣帶著心智縮齡為十歲的黑瞎子小朋友一枚出門,先直衝今日首要目標的寢具販售。
睡了許久的白色,解雨臣想換換顏色,深色系的被他否決,粉色系的被黑瞎子否決,最後挑來挑去,只剩淺藍色與嫩草綠,以及一組米色床單可以選擇。
解雨臣看著三個顏色猶豫許久,黑瞎子也看著苦惱,都不錯,只是總要選比較好的。
商討許久,兩人仍然沒有結論,在一邊的老闆給了點建議,價格相同之下,藍與綠的質量比米色還要好上一些,且更好清洗。
解雨臣看著藍色與綠色,又想了想家裡的布置,配上去應該不差,問黑瞎子的選擇。
既然老闆已經推薦了,那他也沒什麼好考慮,點頭同意刪除米色的選擇。
心頭大患解決之後,解雨臣帶著黑瞎子往大賣場跑,隨著為了美食而幹勁十足的黑瞎子以最快的速度選完日常用品後,兩人轉戰食品區。
黑瞎子眼睛盯在食材上,嘴巴也沒閒下來,問解雨臣想吃哪些菜,只要他會的都做。
解雨臣看他心情極好,也不敷衍,點了好幾道,一項都沒逃過肉類料理,典型的無肉不歡。
黑瞎子笑說他們剛剛選錯床組,應該要買那個充滿惡趣味的大塊肉圖樣才對,肉食性的解雨臣睡在那樣的床單上感覺太委屈他了。
他說那兩色恰好,生菜配蝦子,或海撈新鮮蝦,聽起來都不錯吃,捏捏他的手臂,讚美了下肉質良好,能算上品,吃起來應該是頂可口。
黑瞎子也不害臊,說有機會讓他啃上兩口嘗嘗也不是問題,被解雨臣拉過去作勢要咬。
提醒他注意場合,一邊還有小孩子別做不良示範,解雨臣沒趣地放下手,轉頭就去找二人愛吃的。
看著看著,解雨臣不知不覺扔下黑瞎子,回頭沒看見人也沒著急,慢悠悠繞了一圈,把想吃的水果都帶齊,回到原點後,又順著人流逛了小半圈,在肉品區脫離,抓到正在取捨要帶哪一種食材回家而猶豫不決的黑瞎子。
「不差這一點。」把他雙手裡的肉都放進手推車裡,解雨臣的眼神繼續掃著冷凍櫃,順口問黑瞎子還有什麼想吃的。
在賣場裡掙扎完了,回到家也接近平日煮飯時間,解雨臣把黑瞎子放在爐子前,剩下的東西交由他收拾。
分工合作,效率加倍,黑瞎子沒跟解雨臣爭工作,料理起晚餐。
進進出出到處整理東西,最後就留兩個床包放在外頭,等著一會拿去洗。
酒足飯飽,拍著肚皮時,黑瞎子聽解雨臣問著喜歡什麼顏色,突然轉不過來,呆愣地張著嘴、像是睡到忘我似的,被解雨臣笑了頓。
慢一拍黑瞎子才意識到解雨臣是在詢問床單的顏色,聳聳肩覺得並沒有太多差異,隨手拿起其中一個,拆開扔進洗衣機裡。
洗好碗盤,解雨臣看到躺在椅子上的藍色床包,也不知道該說是他觀察入微,還是自己太好掌握。
比起涼爽的水藍,他更喜歡嫩草的亮綠,如果能立刻換上是再好不過。
不清楚巧合之間的幸運,黑瞎子還在解雨臣給他一個擁抱時不明不白地回應了一個吻,並在對方笑得眼彎彎時一同笑起來,沒察覺對方突然如此開心的緣由。
06、領帶歪了
解雨臣爬起身的時候,黑瞎子還在床上跟棉被糾纏;他一走,整條棉被就成了黑瞎子的全世界,纏綿到不知天南地北。
完全沒有讓他躺回去的餘地,解雨臣拍拍估計是屁股的地方,黑瞎子猶自安睡,一點反應都沒給他。
這一笑,醒了七八分,解雨臣沒再去理會床上跟棉被糾纏不清的傢伙,進浴室梳洗。
等他出來的時候,黑瞎子已經把床鋪整理好,坐在床邊恍神。
還以為他會睡到被自己踢下床才會肯移動,解雨臣捏捏黑瞎子的臉,他還是沒給自己反應,正想要不要多來幾下,黑瞎子已經爬起來,仗著身高優勢壓住他。
放鬆的人身體是非常沉的,解雨臣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真實性,覺得自己快要被黑瞎子壓到吐血,連忙拍打他的手臂,趕人進浴室。
半閉著眼睛晃進浴室裡,黑瞎子其實醒了,只是有些懶得動。
這會腦袋裡還轉著沒營養的,像是解雨臣睡前多好,會哄他兩句,給他親個吻,接著他才想起來,剛剛沒有先討到吻,失策讓他懊惱起來,毛巾搓著臉時力道也特別大,半是讓冰涼的水打醒自己、半是痛醒自己,趕緊把睡一覺就掉了的思考能力搓回來。
五分鐘打理好自己的腦袋,黑瞎子出浴室時,看解雨臣正在打領帶,順手接過他的工作,替他打上,調整到順眼的位置。
「打得真好看。」誇讚了自己一番,解雨臣甩了句不要臉給他。
黑瞎子伸手就捏,回報他在他懶得動的時候,解雨臣對自己的臉皮的所作所為。
在他捏痛之前先制止住黑瞎子的動作,解雨臣提醒他該去換衣服,免得一會趕不上打工。
看看手上不存在的手錶研究時間,還來不及讓解雨臣意會他在做什麼,黑瞎子已經笑出來,沒說還有多久,他掌握得非常好,整裝完畢出去到站牌都還能有時間忘記東西來回一趟。
邊回覆簡訊,解雨臣看了眼黑瞎子換衣服的背影,終於想起來今天忘記什麼,在他把睡衣整理好關上衣櫃之後,伸手抱住背對他的傢伙。
解雨臣下達命令的口氣不容他有異議,黑瞎子乖巧的轉身,得到一個親吻。
剛剛一鬧他也差點忘了,只是今天這吻有點長、有點久,黑瞎子想著也沒跟解雨臣客氣,弄得一大早的氣氛像深夜時間似的。
解雨臣還留了點理智,記得今天彼此都還有工作,捏捏黑瞎子的腰,把人拉回來。
黑瞎子替他擦掉了嘴角的口水,喘著氣,暫時不想打破氣氛,希望能把這份溫度保留久一點。
伸手替把被自己扯歪的衣服拉回來,解雨臣同時讓黑瞎子動手整理自己的衣服,心底檢討自己,跟黑瞎子相處的時間長了,定力也讓他一塊拉低,需要多警惕自己一點。
一早描繪晚上的情形,黑瞎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話不適時,在話語間穿插他的衣服皺了、領帶歪了等等的現況,讓解雨臣有一瞬間錯覺現在是晚上而不是正準備上班的白天。
他特別喜歡解雨臣晚上剛回家,自己把領帶扯開,歪歪的掛在脖子上看起來幾分頹廢的模樣,感覺非常好吃的同時,黑瞎子被踩了一腳。
生硬地咳了好幾聲,黑瞎子轉移焦點,提到這時間趕不上打工,要請解雨臣送他一趟的時候,被捏了把臉皮,解雨臣這次下的力道重了些,紅痕在他臉上留下烙印,嘴上一邊說讓他快點整理好東西出門。
黑瞎子沒有抗議他的攻擊,解雨臣再狠也曉得分寸,況且他身上那麼多地方能選擇,如果真要留痕跡,相信他會挑個低調的地方讓他痛上好一陣子。應了聲好轉身就去,把曬在外頭的實驗袍收進塑料袋裡塞進背包底,背包都還開著就先追上已經穿好鞋準備走人的解雨臣。
覺得黑瞎子最近特別冒失,解雨臣搖搖頭,後退一步把位置空出來讓他穿鞋,順口提醒他要記得關上背包,黑瞎子卻微妙地與牆壁形成了一個籠子把他圍住。
不營養的話又拖延時間,解雨臣帶著溫暖的微笑,告知他再多說一句不合宜的話就讓他自己過去,不會管他遲到與否,黑瞎子連忙討好,推著解雨臣出門。
TBC.
作者:矽.Silicon、玈柩
CP:黑花
封面繪者:丰犬
走向:題目出自【溫暖三十題】,架空/同居/日常/HE
規格:A5、100P
價格:NT.150
特典:購買刊物者,CWT38&K16兩場前四名、通販前兩名即贈ᕕ( ᐛ )ᕗ
試閱。
00、序
提著行李跟在解雨臣身後,黑瞎子先喊了一聲打擾了,想想又更正了自己的發言。
「我回來了。」從今天起,這裡也是他家。
啪嚓。
不清脆也不響亮的聲音,像黑瞎子的理智線一樣,深呼吸了好幾次,勉強把髒話吞嚥回去,黑瞎子拍拍身旁用動作無聲吶喊的同學,逼自己冷靜不要跟著一塊崩潰,認命收拾掉桌上的碎片與殘液。
今天已經破了第七支試管。
新的進程會出狀況是理所當然的,教授之前也有給他們心理準備這個實驗的失敗率會非常高,但是黑瞎子沒想過所謂的高會是他們浪費了四個鐘頭,還卡在第一階段。
「檢查一下吧。」整理好桌子,黑瞎子打算從頭開始理一次,張起靈的聲音卻打斷了他們。
十點之前沒達到進度,就開檢討會。
黑瞎子看了一下時間,決定先傳訊告知解雨臣,今天不用等著接他了,他已經做好最壞打算。
除非打的要不十點也沒車了,解雨臣回傳自己的要求,順便給吳邪捎了封訊息,問他知不知道張起靈今天準備把研究生若干綁架到半夜。
晚上八點,勉強只做好了三支試管,離八支還有一大段距離。
張起靈把他們攔住,提早兩個鐘頭先開了檢討會,九點終於整理好實驗室,黑瞎子接到了貼心的電話,解雨臣在門口等他。
匆匆跑出大樓,見著解雨臣時,他繃了一天僵硬的笑容才終於真了些,黑瞎子特意離解雨臣還有三米的距離就趕著人走,泡在實驗室裡的時間夠讓他全身都是難聞的味道,他已經嗅覺麻痺了可解雨臣不一樣,不能多一個犧牲者。
高中以前他都住在長沙,和解雨臣是鄰居更是青梅竹馬,但是後來解雨臣先離開北京,留下他天天向北邊望,高考完乾脆地不看科系,只要是靠近北京的學校都報,最後竟然還如願讓他進到有興趣的系所,也給他來北京和解雨臣同住的理由。
經過幾年的努力,他和解雨臣成了比兒時玩伴更親密的關係,他貪心地期望自己能陪解雨臣一輩子,不管春暖夏炎秋涼冬寒,都不離開。
面對他的期待,解雨臣總是淡淡地笑,不多說些什麼。
洗完澡,總算能夠接近解雨臣,黑瞎子在碎碎念之前,被要求先吃晚餐,解雨臣佯裝凶狠的模樣,卻早已貼心地把為他煮好的麵擺在桌上,讓他心裡特別暖。
食物全下肚之後,黑瞎子有一種終於活過來的感覺,湊到同居人身側,蹭人表達自己的感謝。
熱燙燙的黑瞎子幾乎可以用灼人來形容,解雨臣推開他,讓他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,不要妨礙他,再讓他多蹭會就要流汗了。
乖乖抱著電腦把今天壯烈的課程記錄下來,黑瞎子打完時,解雨臣已經在偷打呵欠。
明明先上床也無所謂的。
等他整理好東西時,解雨臣老早就爬上床調整好姿勢,黑瞎子還在想著怎麼上床,解雨臣的手伸了過來,掀開棉被拍拍床鋪。
撲上去把人壓住,黑瞎子親了他一口,在解雨臣抗議他留口水之前,已經躺好裝死。
敵不過賴皮的傢伙,解雨臣揉揉他的腦袋,輕聲喊著快睡。
01、一杯可樂,兩支吸管
車子停在校門口旁的停車格,解雨臣徒步走去附近的快餐店等人,剛剛打電話時是對方的學妹接的,說齊學長被教授拉進解剖間裡,兩、三個小時都沒有傳出動靜,不曉得到底有沒有生還,他笑了幾聲,讓女孩給他傳話,然後自己就在這裡待上好段時間,直到手機被他玩得發燙時,才終於看見那人來電。
『臭啞巴,自己要加班扯我下水,餓死了。』
「被他聽見的話,小心專題被他惡整。」他在腦中想像對方那位面癱教授捉弄學生的模樣,然後就在快餐店的玻璃門外看見還罵罵咧咧的人快步趕來的身影。
實驗室外有配置簡單的沐浴間,但肥皂味掩蓋不住濃濃的藥水臭,黑瞎子也有自覺,坐到解雨臣隔壁桌、把錢塞給他,讓他去櫃檯點份遲到的晚餐,解雨臣卻沒接,端起他桌上的餐盤直接坐到他對面,「最後一份餐,你得感謝我夠機靈。」
應該是剛買沒多久,漢堡還是熱呼呼的,黑瞎子顧不得手上也有那股怪味,拆開包裝大大咬口,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、覺得快餐特有的肉油味是如此誘人過,嚼掉大半個覺得口有點乾,才注意到飲料杯上插著兩根吸管。
解雨臣有咬吸管的習慣,可是這兩根外觀看來都完好無缺,杯子裡的飲料又不及全滿,他仔細端詳許久,還是開口:「哪根是你的?」
「你猜?」托腮笑得輕淺,其實解雨臣不是刻意如此安排,他是有壞習慣,但剛剛拿到飲料時不過為了解渴而喝了幾口,沒有抱著杯子思考的機會,現在連他自己也忘了哪根才是他用過的吸管。
黑瞎子自然不知道解雨臣的腦內活動,盯著杯子半晌,乾脆一口氣把兩根吸管都含進嘴裡。解雨臣沒料到他會這麼做,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,只得無奈笑笑,「你隨便挑根不就好了?這樣有什麼意義。」
「當然有意義。」對他煞有其事地搖搖手指,黑瞎子一臉正經,「我現在一身福馬林的味道,湊到你身邊去豈不是討打?」他嘴咬食物口齒不清地說,疲倦全寫在肢體語言上,要不是肚子餓得發痛,他多想往桌上一趴、狠狠大睡一場。
又餓又累的情況下,這餐黑瞎子吃得特別漫長,到了店都快打烊時才離開,手上除了背包以外還拿著半杯飲料,說他吃太急了喝不下,兩根吸管並列特別惹眼。
「我能半夜再起來洗澡嗎……」
「行,睡浴室。」
解雨臣忙於注意路況,壓根沒打算理會在一邊假哭的人,過沒多久聲音慢慢消停,轉頭一看、那方已經歪過腦袋睡著了,幸虧手還握得挺緊,不然如果那杯子灑了,他肯定要黑瞎子用舔的也要把他的車弄乾淨--他才不想開一台爬滿螞蟻的跑車出門。
其實解雨臣也不過比黑瞎子大了幾歲而已,但學生特有的悠閒仍讓他羨慕不已,他沒念過幾年正經書,雖然自學有成、卻也少了點很多人公認的寶貴記憶。黑瞎子也勸過他可以去專門開給社會人士的特別班,但解雨臣覺得兩者間還是有差異,便作罷了。
而且同為學生的話,黑瞎子或許也不會這麼依賴他了。
現在這種白天忙碌,晚上陪著黑瞎子悠閒的生活,他覺得還不壞,所以也沒有改變的必要。
回到家時解雨臣有一瞬間想把黑瞎子扔在車上、任他睡一晚,但引擎一關黑瞎子就有些要轉醒的趨勢,解雨臣便順勢拍拍他肩膀,裝作一副很有良心很關心他的模樣。
等待解雨臣打開門鎖時,黑瞎子很自然地繼續與手上的飲料奮鬥,擺得太久、氣泡都消了,人工香料的味道變得十分明顯,他猶豫一會還是走到廚房倒掉剩餘的,解雨臣則打開冰箱斟兩杯水,晃到黑瞎子身邊,一杯擱在流理台上,扭頭在他嘴裡嘗到最後的糖膩味,趁著黑瞎子回過神前便大步走開,聽見裡邊傳出打翻些什麼的聲響,笑得無比愉快。
02、睡著的貓與他
收了教授下午不會到的短訊,感激這突如其來的假期,黑瞎子打聽解雨臣今天的行程,最後決定到他的辦公室等待他應酬歸來。
解雨臣的行為沒什麼規律,是個挺自由的人,就算知道他在這守著也不會提早回來,這點他早有心理準備,和秘書小姐問候過就佔住會客沙發,把原先下午要操作的實驗步驟拿出來翻,順道預習下一次的。
他與解雨臣的交集事實上集中於更久之前,他倆老家離得很近,長輩們交情也不錯,連帶他們這些小輩也都混在一塊,在霍秀秀出生以前,年紀最小的就是他,老是跟在解雨臣身後和他們一起玩。解雨臣小時候和二爺學戲,穿了一陣子的女裝,他小時候特別喜歡看解雨臣玩耍時輕飄飄的裙擺,和率直漂亮的笑容,只可惜這兩樣到現在幾乎絕跡,儘管如此、他還是很喜歡跟著解雨臣。
在他體感無比漫長的等待中,先遇上的是同樣來找解雨臣的霍秀秀,拎著一只寵物箱,一進辦公室就把裡面的小毛球放出來遛,熟門熟路地從櫃子裡找出備用貓糧和飼料盆,坐上沙發她才發現黑瞎子在這。
霍秀秀年紀比他小一點,個子更是矮他超過一顆頭的高度,可是氣勢上一點也不輸他們這些男人,雖然平常在他們面前都嘻嘻哈哈的,真要出去外邊處理公事,那些看她嬌弱想揩油的人到最後無不落得被狠狠教訓的下場。
「你在這裡待很久了?」她戳戳已經陷進柔軟沙發裡的黑瞎子頭頂,覺得這人已經快要融入擺設裡,就像他在解雨臣身邊時一樣,沒有任何一點違和感。
「嗯……算吧。」舉起課本擋住臉大大打個呵欠,黑瞎子想起來伸個懶腰,突然覺得腹部一沉,低頭看、霍秀秀帶來的貓似乎把他當成是墊子,跳上來就一屁股坐下、沒打算挪動。
他轉頭看眼霍秀秀,對方沒有理他、又或許是根本沒有發現,他想了想,反正無傷大雅,便縮回原位去繼續看他的書,後來霍秀秀交代讓他先顧著貓後人就跑了,他也沒聽進去,專注於原文書上精細的圖解中,耗去好一段午後時光。
解雨臣按照霍秀秀的要求,幫她帶份蛋糕回來當點心,進辦公室卻找不到人而困惑片刻,放在門邊的寵物箱證實她走得不遠,應該過會就會回來,他就沒把這事往心裡去,脫下西裝外套想去沙發上歇歇時,才注意到有兩個不速之客霸佔住他的專屬位置。
被慣壞的小花貓睡得四仰八叉,相較之下只把課本拿來當眼罩的黑瞎子正常很多,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時間會出現在這裡,但至少知曉他刻意詢問自己行程的原因。盯著那隻佔領黑瞎子肚皮的小貓,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又不好打擾,他戳戳小貓柔軟的腹側,也完全影響不了牠的安眠,只好挪動步伐改去騷擾黑瞎子。
每晚都睡在同一張雙人床上,這人的睡臉他沒少看過,沒有那副可以遮住上半臉的墨鏡,睡得一副天崩地裂都撼動不了他的傻樣,可是只要自己一靠近,黑瞎子就會靈敏地醒來。
「忙完了?」突然一動、伸手把書移開,習慣天色還亮著就不摘墨鏡的後果,就是鼻樑被壓得生疼。
「差不多吧。」解雨臣看他死閉著眼睛才摘墨鏡,臉上被壓出亂七八糟的紅痕,甚至還有些書本轉印上去的墨漬,雖然很沒良心但他還是笑出聲來,在對方因為看不見而顯露不安前抽張紙巾,扣著他的腦袋幫他擦去。
他倆都是警戒心很重的人,對於領域的私有性也很注重,可是有更多理由讓他們可以原諒彼此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,留下一點存在過的痕跡。
「過來這裡也不先講一聲,要不是秀秀託我給她帶東西,我今天本來打算忙完就先回家去,晚上再去學校接你。」把墨鏡還給黑瞎子,解雨臣佔據空出的沙發一側,少了地方能窩的花貓又跳到他腿上。霍秀秀帶牠來過好幾次,牠自然知曉該討好誰。
「要怪就怪張起靈吧,做事這麼隨興、怎麼都還沒被學校趕出去。」抱怨起自家指導教授,一點罪惡感也沒有,反正被念的人也不會聽見,他揮揮手把貓趕走,自己往解雨臣腿上倒。
難怪去找吳邪時又聯絡不上人了。解雨臣心想,把黑瞎子的臉當作紓解疲憊的紓壓道具捏,問他等會有什麼打算。
「吃飯好像太早了?」黑瞎子說話有些不清楚,可是也沒阻止解雨臣,「出去兜風也挺不實際的,再待一會吧,霍大小姐的貓還指望我們照顧呢。」
偏頭望向被打擾好幾次後已經不想理會他們,自己找個紙箱待的小花貓,解雨臣覺得不管牠應該也無所謂,但在想不到其他替代方案的情況下,勉強接受這個提議。
03、遲到五分鐘
解雨臣向來準時,他說幾點會到便是幾點,從來都不撒謊也不會故意多估算十幾二十分鐘,好讓自己拖延。
可今天不同,他遲到了,黑瞎子看著手錶上的八點零五分,跟面前努力維持平靜,呼吸卻十分急促的解雨臣。
他沒有辯解的意思,也從來不辯解,黑瞎子知道,只是困惑那五分鐘他做了什麼去了,解雨臣看上去又是慌張又是懊惱,是在為自己打破自己的準時懊惱,又或者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?為了哪個原因而煩惱呢?
雖然含情脈脈相望聽起來挺美麗,但現實的溫度並不如幻想,黑瞎子喚醒再站在寒風中肯定會著涼的解雨臣快些回家,要不要告訴他發生什麼事,一會再來決定。
實際上,他遲到的理由頗冤枉,他辦公室裡的鐘壞了,他剛剛抬頭時看鐘,見著七點五十,沒發現什麼問題,沒一會又抬頭這才知道問題大了,他的鐘罷工,收了該隨身的東西過來時,已經過跟黑瞎子約好的時間。
當然,遲到是不該有任何有效藉口與理由,只有陳述事實的原因,至於原諒與否,端看對象是否承認他的原因存在得合理得當。
本來他也可以告訴黑瞎子自己會遲一些,可他就怕一說讓對方等更久,或者說出沒關係他可以多等一會,依自己的個性肯定會把手中工作結束才會過來,那黑瞎子可能就要等他半個鐘頭了。
為此解雨臣遲到了五分鐘。
打破他一直以來的紀錄。
回家之後,黑瞎子並沒有問起,也沒有開玩笑,在這件事情上一句話都沒有說。
沒有表示反而讓解雨臣特別愧疚,他還寧願黑瞎子覺得不開心提個幾句呢。
聽著浴室裡的水聲,解雨臣數度想開口,最後還是杵在門口什麼話都沒說。
黑瞎子出浴室時,看著外頭的解雨臣,戳戳皺得像山巒的額頭,笑得非常燦爛問他煩惱什麼,那眉頭都快把蚊子夾扁了。
「沒煩什麼,就煩你。」解雨臣想了又想,仍不知道如何開口比較恰當,看著黑瞎子幾分不知所措。
或許長他幾歲的心態還是在,他覺得有些無法拉下臉道歉。
黑瞎子把解雨臣趕進浴室裡,替他撈了一套衣服出來放在浴室門口,問他餓不餓,今天實驗晚了,他還沒吃。
解雨臣覺得更難受了些,不知從何時開始,對方還比較常在照料自己,明明自己才是被交付要好好照顧人的。
嘆口氣,解雨臣告訴自己要做好榜樣,給外頭的黑瞎子應了聲好,他們有默契在奇怪的地方,解雨臣今晚也沒來得及吃晚餐,本來還想就不吃算了。
離開浴室後,本來想先去接下黑瞎子煮晚餐的工作,解雨臣卻被趕去吹頭髮,沒有出力的機會。
不知道黑瞎子的個性是遺傳誰,解雨臣思考著基因突變的可能性,搞不好是因為家裡太隨意,所以最後反而變得特別獨立?
也不無可能。
煮好端上桌的湯麵還冒著熱煙,解雨臣拉著黑瞎子,慎重地道了歉,黑瞎子卻完全不能理解他為何而道歉。
為自己遲到的事情,解雨臣說得很明白,黑瞎子卻聽得非常想笑。
他之前有一次實驗不停失敗,讓解雨臣等他一個半鐘頭,他也沒有說話,只是在他終於從實驗室解放之後,一如平常,把他帶回家扔進浴室,料理好晚餐,一聲責備一句惱怒都沒有。
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的一聲道歉都不要,短短的五分鐘,他怎麼需要道歉?
解雨臣忍俊不禁,聽從他的話,不多做介懷。
「再不吃麵就要糊了。」黑瞎子嚷,自己先吸溜了好大一口,一邊稱讚自己的手藝,一邊在解雨臣笑他好意思之前自己搶先說完。
一頓晚餐,二人合作得萬分愉快,氣氛輕鬆得每一個眼神都讓人覺得自在,解雨臣聽黑瞎子講今天實驗室裡的趣事,笑到差點被湯嗆著。
晚上十點,對於一個研究生來說還算早的時間,解雨臣不由分說趕著人上床,他早上還要打工,不早點睡而出狀況,可就麻煩了。
黑瞎子央求解雨臣讓他打個一鐘頭的報告,對方思考了下,答應他的請求,自己也正好趁這時間把之前買回來的書看一看。
一邊查著資料,時不時看了眼低頭看書的解雨臣,腦袋裡氾濫的想法全是他皮膚真好,想咬一口云云,被解雨臣曉得,肯定會被揍的話。
踢踢黑瞎子的腳,提醒他記得專心,要不就現在立刻上床。
讓人抓著自己不時偷窺,黑瞎子也沒害臊,應了聲就繼續查資料。
說好的一鐘頭已到,乖乖收拾東西,對頭的解雨臣卻看得入迷,黑瞎子敲敲桌子,提醒解雨臣十一點了,對方才驚醒。
收拾好書本,爬上床,黑瞎子搶在他前頭說了聲晚安,慢他幾秒鐘,解雨臣回以同樣的祝福。
04、撩起瀏海後落於額上的親吻
昨晚沒接到黑瞎子,今天早上倒是在沙發撿到一個睡死的黑屍,解雨臣戳戳他的臉,沒有得到任何回應,注意到他的手機發出快要沒電的訊息而拿起來,裡面有幾封言簡意賅的簡訊,無非是告知實驗結果、和兩天不用去研究室的喜訊。
解雨臣很驚訝,還以為張起靈不會用手機呢。
大概疲憊中還記得一些重要事,黑瞎子外衣全脫了,就著一件貼身背心和四角褲,脫下來的衣物都扔在門口,褲管被門板夾著。解雨臣替他收拾的時候還找到幾個銅板,估計是他打的回來的零頭。
做研究的就是這樣,一進實驗室就沒天沒日地忙,有時連吃喝拉撒都顧不上,畢竟化學反應是等不及人吃完飯才結束的。
把髒衣服塞進洗衣機,被藥劑融穿的運動鞋當垃圾扔,解雨臣很不溫柔地踢踢黑瞎子幾腳,把他趕進浴室裡打理自己,這天氣雖然還有點暖,薄衫短褲在客廳睡上整整一天,不重感冒也鼻塞,他覺得自己已經很有良心。
任何一個沒睡飽的人被吵醒,都不免有一點起床氣,黑瞎子也不例外,搖搖晃晃站起身,把因為趴睡而被壓歪的墨鏡忘在沙發上,陰著臉面對解雨臣。
他比解雨臣高一點,低頭正好眼神能對一塊,解雨臣也不是被嚇大的,冷靜交代要他洗完澡、吹乾頭髮才准上床睡覺,中午會打電話回來叫醒他。
意外聽話的大個兒讓解雨臣覺得有趣又安心,替什麼都沒拿的人遞一件浴袍進去,踱步到廚房給自己打點早餐。
早飯吃完,他還記得要去沒了動靜的浴室裡,把趴在浴缸邊打盹的人撈起來,隨便把他頭上的泡沫沖掉後抓回房間,用浴袍抹了抹就塞進棉被堆裡,反正讓沒洗乾淨的傢伙睡過,晚上還是得換被單。
這過程中黑瞎子一直都半夢半醒,過度疲憊又過度放鬆的身體使不出太多力氣,直到察知解雨臣要走時,才勉強抬起手圈住人。原先坐在床邊準備起身的解雨臣感覺到阻礙,回頭看對方想做什麼。
黑瞎子半聲不吭,就是不想讓解雨臣走而已,被當作很幼稚也沒關係,他有很久沒有好好抱到解雨臣了。
他們的相處一直很收斂,解雨臣體溫低、不喜歡給別人碰,黑瞎子就不挑戰他的底線,偶爾天冷時才會把取暖當藉口,再三保證不會打擾他做事後,把人圈在懷裡打瞌睡。難得有機會可以裝瘋賣傻,黑瞎子當然不會放過,不管解雨臣反應如何都打定主意死皮賴臉。
沒有意料中的拳頭,解雨臣甚至沒有碰他任何一根寒毛,只聽見操作手機的電子音,能被無視成這種程度,黑瞎子覺得實在沒輒,然後聽到解雨臣壓低音量的一句:「改到下午。」
不曉得要耗上多少時間,解雨臣乾脆先改行程,多空出一小時留在家裡,微涼指尖捏著黑瞎子後頸。他習慣像包容小孩子一樣照顧黑瞎子,這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,就算黑瞎子現在已經不會叫他花兒姊,個頭也早好幾年就超過他,停留在記憶裡的,仍是那個看到秀秀在自己身邊玩得開心,就會嚷著要加入的小毛頭。
「醒透就起來,早餐要涼了。」
「……沒力氣,你餵我。」
「我放冰箱裡,起床後你自己熱來吃。」解雨臣說得平淡,僅有的溫柔反映在他的動作上,按摩般的力道讓黑瞎子很舒服,前兩天因為保持低頭動作而痠疼不堪的後頸慢慢放鬆,他不自覺又睡過去。
小心搬開腰上的手臂,解雨臣換了一件新襯衫,草率吃掉自己那份早餐,又準備兩倍的份量冰起來,免得晚上回到家,還看到有餓死鬼趴在餐桌上。
出門前他回房間看黑瞎子最後一次,拉好遮光窗簾,撥開可能會阻礙黑瞎子的長長瀏海,在他額上輕蹭一口,當作餞別。
05、床單要綠色還是藍色?
睡了幾年的被單與床單開始有了磨損的痕跡,解雨臣趁著比較沒工作的一日,拉著黑瞎子去採買生活用品,順便買個兩組床包,好讓以後床單清洗時,能不用一大早起來洗,還要擔心晚上未乾。
難得有時間一起出門,黑瞎子像個叛逆期不願表達自己高興情緒的臭小鬼,明明很是興奮,卻板著僵硬的表情,解雨臣拋出可以買些好吃的回來料理時,黑瞎子就笑了。
吃貨滿天下差不多就是這種程度,解雨臣一邊笑、一邊把列好的清單塞進黑瞎子手裡,告訴他這些東西齊了他們就可以買好料的,黑瞎子看看清單,笑得更開心。
都是些生活用品,除了床包要去專門店採買外,其他東西大賣場裡都有。
準備好出發,解雨臣帶著心智縮齡為十歲的黑瞎子小朋友一枚出門,先直衝今日首要目標的寢具販售。
睡了許久的白色,解雨臣想換換顏色,深色系的被他否決,粉色系的被黑瞎子否決,最後挑來挑去,只剩淺藍色與嫩草綠,以及一組米色床單可以選擇。
解雨臣看著三個顏色猶豫許久,黑瞎子也看著苦惱,都不錯,只是總要選比較好的。
商討許久,兩人仍然沒有結論,在一邊的老闆給了點建議,價格相同之下,藍與綠的質量比米色還要好上一些,且更好清洗。
解雨臣看著藍色與綠色,又想了想家裡的布置,配上去應該不差,問黑瞎子的選擇。
既然老闆已經推薦了,那他也沒什麼好考慮,點頭同意刪除米色的選擇。
心頭大患解決之後,解雨臣帶著黑瞎子往大賣場跑,隨著為了美食而幹勁十足的黑瞎子以最快的速度選完日常用品後,兩人轉戰食品區。
黑瞎子眼睛盯在食材上,嘴巴也沒閒下來,問解雨臣想吃哪些菜,只要他會的都做。
解雨臣看他心情極好,也不敷衍,點了好幾道,一項都沒逃過肉類料理,典型的無肉不歡。
黑瞎子笑說他們剛剛選錯床組,應該要買那個充滿惡趣味的大塊肉圖樣才對,肉食性的解雨臣睡在那樣的床單上感覺太委屈他了。
他說那兩色恰好,生菜配蝦子,或海撈新鮮蝦,聽起來都不錯吃,捏捏他的手臂,讚美了下肉質良好,能算上品,吃起來應該是頂可口。
黑瞎子也不害臊,說有機會讓他啃上兩口嘗嘗也不是問題,被解雨臣拉過去作勢要咬。
提醒他注意場合,一邊還有小孩子別做不良示範,解雨臣沒趣地放下手,轉頭就去找二人愛吃的。
看著看著,解雨臣不知不覺扔下黑瞎子,回頭沒看見人也沒著急,慢悠悠繞了一圈,把想吃的水果都帶齊,回到原點後,又順著人流逛了小半圈,在肉品區脫離,抓到正在取捨要帶哪一種食材回家而猶豫不決的黑瞎子。
「不差這一點。」把他雙手裡的肉都放進手推車裡,解雨臣的眼神繼續掃著冷凍櫃,順口問黑瞎子還有什麼想吃的。
在賣場裡掙扎完了,回到家也接近平日煮飯時間,解雨臣把黑瞎子放在爐子前,剩下的東西交由他收拾。
分工合作,效率加倍,黑瞎子沒跟解雨臣爭工作,料理起晚餐。
進進出出到處整理東西,最後就留兩個床包放在外頭,等著一會拿去洗。
酒足飯飽,拍著肚皮時,黑瞎子聽解雨臣問著喜歡什麼顏色,突然轉不過來,呆愣地張著嘴、像是睡到忘我似的,被解雨臣笑了頓。
慢一拍黑瞎子才意識到解雨臣是在詢問床單的顏色,聳聳肩覺得並沒有太多差異,隨手拿起其中一個,拆開扔進洗衣機裡。
洗好碗盤,解雨臣看到躺在椅子上的藍色床包,也不知道該說是他觀察入微,還是自己太好掌握。
比起涼爽的水藍,他更喜歡嫩草的亮綠,如果能立刻換上是再好不過。
不清楚巧合之間的幸運,黑瞎子還在解雨臣給他一個擁抱時不明不白地回應了一個吻,並在對方笑得眼彎彎時一同笑起來,沒察覺對方突然如此開心的緣由。
06、領帶歪了
解雨臣爬起身的時候,黑瞎子還在床上跟棉被糾纏;他一走,整條棉被就成了黑瞎子的全世界,纏綿到不知天南地北。
完全沒有讓他躺回去的餘地,解雨臣拍拍估計是屁股的地方,黑瞎子猶自安睡,一點反應都沒給他。
這一笑,醒了七八分,解雨臣沒再去理會床上跟棉被糾纏不清的傢伙,進浴室梳洗。
等他出來的時候,黑瞎子已經把床鋪整理好,坐在床邊恍神。
還以為他會睡到被自己踢下床才會肯移動,解雨臣捏捏黑瞎子的臉,他還是沒給自己反應,正想要不要多來幾下,黑瞎子已經爬起來,仗著身高優勢壓住他。
放鬆的人身體是非常沉的,解雨臣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真實性,覺得自己快要被黑瞎子壓到吐血,連忙拍打他的手臂,趕人進浴室。
半閉著眼睛晃進浴室裡,黑瞎子其實醒了,只是有些懶得動。
這會腦袋裡還轉著沒營養的,像是解雨臣睡前多好,會哄他兩句,給他親個吻,接著他才想起來,剛剛沒有先討到吻,失策讓他懊惱起來,毛巾搓著臉時力道也特別大,半是讓冰涼的水打醒自己、半是痛醒自己,趕緊把睡一覺就掉了的思考能力搓回來。
五分鐘打理好自己的腦袋,黑瞎子出浴室時,看解雨臣正在打領帶,順手接過他的工作,替他打上,調整到順眼的位置。
「打得真好看。」誇讚了自己一番,解雨臣甩了句不要臉給他。
黑瞎子伸手就捏,回報他在他懶得動的時候,解雨臣對自己的臉皮的所作所為。
在他捏痛之前先制止住黑瞎子的動作,解雨臣提醒他該去換衣服,免得一會趕不上打工。
看看手上不存在的手錶研究時間,還來不及讓解雨臣意會他在做什麼,黑瞎子已經笑出來,沒說還有多久,他掌握得非常好,整裝完畢出去到站牌都還能有時間忘記東西來回一趟。
邊回覆簡訊,解雨臣看了眼黑瞎子換衣服的背影,終於想起來今天忘記什麼,在他把睡衣整理好關上衣櫃之後,伸手抱住背對他的傢伙。
解雨臣下達命令的口氣不容他有異議,黑瞎子乖巧的轉身,得到一個親吻。
剛剛一鬧他也差點忘了,只是今天這吻有點長、有點久,黑瞎子想著也沒跟解雨臣客氣,弄得一大早的氣氛像深夜時間似的。
解雨臣還留了點理智,記得今天彼此都還有工作,捏捏黑瞎子的腰,把人拉回來。
黑瞎子替他擦掉了嘴角的口水,喘著氣,暫時不想打破氣氛,希望能把這份溫度保留久一點。
伸手替把被自己扯歪的衣服拉回來,解雨臣同時讓黑瞎子動手整理自己的衣服,心底檢討自己,跟黑瞎子相處的時間長了,定力也讓他一塊拉低,需要多警惕自己一點。
一早描繪晚上的情形,黑瞎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話不適時,在話語間穿插他的衣服皺了、領帶歪了等等的現況,讓解雨臣有一瞬間錯覺現在是晚上而不是正準備上班的白天。
他特別喜歡解雨臣晚上剛回家,自己把領帶扯開,歪歪的掛在脖子上看起來幾分頹廢的模樣,感覺非常好吃的同時,黑瞎子被踩了一腳。
生硬地咳了好幾聲,黑瞎子轉移焦點,提到這時間趕不上打工,要請解雨臣送他一趟的時候,被捏了把臉皮,解雨臣這次下的力道重了些,紅痕在他臉上留下烙印,嘴上一邊說讓他快點整理好東西出門。
黑瞎子沒有抗議他的攻擊,解雨臣再狠也曉得分寸,況且他身上那麼多地方能選擇,如果真要留痕跡,相信他會挑個低調的地方讓他痛上好一陣子。應了聲好轉身就去,把曬在外頭的實驗袍收進塑料袋裡塞進背包底,背包都還開著就先追上已經穿好鞋準備走人的解雨臣。
覺得黑瞎子最近特別冒失,解雨臣搖搖頭,後退一步把位置空出來讓他穿鞋,順口提醒他要記得關上背包,黑瞎子卻微妙地與牆壁形成了一個籠子把他圍住。
不營養的話又拖延時間,解雨臣帶著溫暖的微笑,告知他再多說一句不合宜的話就讓他自己過去,不會管他遲到與否,黑瞎子連忙討好,推著解雨臣出門。
TBC.